内地“用工荒”可能是假象
内地“用工荒”可能是假象
2012年元旦以来,“用工荒”再次成为各媒体热捧的“流行词”,网络上铺天盖地,报纸几乎每天都有,电视上时有报道,从沿海到内地基本都出现了“用工荒”的报道,似有“用工荒”覆盖全国的趋势。沿海地区外商投资企业较多,节后订单可能大量增加,用工需求量增大,部分企业出现招工难的问题,至于是不是“用工荒”,本人没有进行实地考察,不敢定论。但在内地,本人生活在内地,多年从事相关工作,经过长期的关注、考证、研究、分析,个人认为,内地出现所谓的“用工荒”绝对是暂时的假象。
一、“用工荒”假象背后的就业现状
1. 就业资源依然丰富。人社部数据显示,2011年全国需就业人数2400万,实现就业人数为1221万,近1200万未实现就业。2012年需就业人数比2011年增加100万左右,约为2500万,主要集中在内地。2500万是个庞大的数字,相当于欧洲一个国家的人口总数,既是巨大的就业压力,也是丰富的就业资源。2500万主要包含农业富余劳动力、2012年高校及技工院校毕业生、城镇新成长劳动力、就业转失业人员、城镇就业困难人员五大群体,其中前两项占到65%以上。
2. 五大群体多半目前有就业意愿。据国家发改委预测,2012年全国春运客流量在历史上首次突破30亿人次,达到31.58亿人次。中国人民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副院长许光建教授分析说,春运客流量年复一年增加,表明我国农村劳动力向城市转移愈演愈烈。有迹象表明,今年流向东南沿海的农业富余劳动力比往年明显减少,换句话说,多数选择了就近的内地城市。大批农业富余劳动力在春运期间涌向内地城市,多数为就业,且要很快就业。教育部部长袁贵仁称,2012年全国普通高校毕业生规模达680万人,比2011年增加了20万。加上技工院校毕业生2012年毕业生总数超过1000万。据了解,技工院校普遍实行了“2+1”或“1+1”、专科类高校基本实行了“2+1”或“2.5+0.5”、本科类高校半数实行了“3.5+0.5”的教学模式,春风行动期间,正是2012年的毕业生求职的高峰期。城镇就业困难人员就业本身有困难,只要岗位合适,随时可以上班。春节前后也是员工选择跳槽的有利时期,即就业转失业人员求职的旺期。五大就业群体中,唯有新成长劳动力需等到七月份之后才能求职就业,而新成长劳动力在整个需就业人数中所占比重相对较低。
3. 多半企事单位不存在招聘难的问题。2011年度国家招聘公务员1.6万人,考试通过资格审查的报考人数为141万,录取比例为 63.6∶1。行政事业单位录取比例平均达到30:1,高的达到50:1。党政机关、事业单位日常聘用人员、大学生公岗、大学生村官、三支一扶等待遇相对较低的岗位,只要是公开招聘,报名与录取比例能达到10:1。银行、航空、电力、高速等国有大中型企业公开招聘人才,报录比例略低于行政事业单位,竞争非常激烈。成规模的外资企业、民营企业招聘门庭若市。倍受争议的富士康,春风行动期间仍然受到求职者的青睐,排队应聘场景堪比春运买火车票。据报道河南富士康春节以来已招用了3万名新员工。守法意识强、待遇接近或高于当地社会平均工资的中小企业基本上也不存在招聘难的问题,单位缺人时通过参加一、两次招聘会或报纸、网络宣传一下,就能招到合适的人选。部分发展前景较好、目前待遇偏低的中小企业合理设置选人、用人的标准,招聘时多想点办法、多下点功夫也能解决缺工的问题。
无论从就业资源,还是从各类用人单位招聘的实际情况看,内地不存在“用工荒”的问题。如果说有,只能理解为少数中小企业因执行《劳动合同法》不规范,工资待遇偏低,没有吸引力,导致招工难,被放大成“用工荒”的假象。
二、“用工荒”假象的几种表现
内地“用工荒”的假象主要是通过“春风行动”招聘会被报道出来的,媒体在招聘会上发现几个招聘难的现象,认为是“用工荒”,其他媒体跟踪报道,社会上开始流行“用工荒”。主要表现形式如下:
假象一:参加招聘会的用人单位很多,而求职人员寥寥无几,形成强大反差。
假象二:参加招聘会的个别用人单位席位前没有求职人员应聘,似有用人单位招不到人,“用工荒”已经到来。
假象三:个别国有大中型企业参加乡镇招聘会,似乎国有企业也出现了招工难的问题。
假象四:部分招聘会上出现求职人员茫然溜达,漠不关心,用人单位无人问津。
三、“用工荒”假象产生的原因
不容否认,报道的事是客观存在的,图片也是真的。个人要说的是这些现象不代表当前的就业形势,不能用“用工荒”来概括。这些假象应该说不是当前就业形势的自然再现,而是一种假象,其原因是多方面的。
1. “春风行动”活动组织欠科学。一是招聘会场次过多、规模偏大。“春风行动”期间,从国家到省、市,从区县到乡镇几乎都在举办招聘会,1至3月份全国约组织招聘会数万场,而且要规模要场面。在金融危机影响未完全消退、经济发展未有明显好转、用工总量未有明显增加的情况下,招聘会如此之多,规模如此之大,现场招聘、求职两旺的效果很难保证。二是时间安排不太适宜。2012年春风行动启动仪式暨首场招聘会于1月10日举行,随后陆续展开,此时正值春节前夕,并非单位招聘、个人求职的最佳时期。三是部分招聘会主办方经验不足。各级都在举办招聘会,严格意义上说,部分主办单位不具备举办招聘会的经验和能力,举办的招聘会问题诸多。另有部分主办单位开展公共就业服务不够经常,客户资源不多,公信度不高,举办招聘会把主要精力放在落实参会用人单位上,用人单位在实际招聘过程中组织不够严密。求职人员与主办单位没有必然的联系,参加突击性的招聘会积极性不高,以至于部分招聘会求职人员稀稀拉拉,人气不足。四是对服务对象身份的变化认识不足。国家统计局公布的2011年全国人口年度抽样数据显示,中国15至64岁劳动年龄人口比重自2002年以来首次出现下降,这意味着中国的人口红利已现拐点。春风行动主要服务对象是农民工,随着人口红利拐点的出现,老一代的农民工将退出招聘会的舞台,替而代之是80后、90后,他们的法制意识很强,现实要求多,不再过多地依赖春风行动招聘会。
2. 部分媒体跟风。如此之多的招聘会,个别出现人气不旺的现象完全正常,但如果个别媒体抓住不放,用“用工荒”来定调、放大,其他媒体跟着进行深度报道,必然导致所谓“用工荒”的假象。就一般规模的招聘会,50个用人单位参加,500人以上参加求职应聘,就应该算是比较成功的招聘会。如果媒体按照“用工荒”的题目到现场找素材,肯定能找到,50个用人单位中肯定有个别单位没有人应聘;就某一具体参会单位而言,在招聘实施过程中,肯定也会出现某一时段没有人应聘洽谈的现象。同时“用工荒”的信息报道、传播,容易误导部分求职人员,使他们错误地认为,许多用人单位招不到人,自己可以乘机提高就业的价码,延长等待、观望的时间,迟迟不落实就业单位。
3. 部分参会单位招工、用工不规范。目前,真正缺工是中小企业,在招聘会上出现的国有大中型企业,多半是人力资源公司打着国有大中型企业的旗号参加招聘会,与国有大中型企业本身招聘没有关系。国有大中型企业在“春风行动”招聘会上招用的人员与需就业的人数相比,可以忽略不计。中小企业是“春风行动”招聘会的主力军,占到90%甚至更高。部分中小企业招工难,主要是企业经营困难转变而来的。一是员工的工资待遇较低,20%左右的岗位待遇接近当地的最低工资标准,85%左右的岗位待遇低于社会平均工资水平,没有吸引力。二是用工不遵守国家的法律法规,最主要的是执行《劳动合同法》缺位,不按规定签订《劳动合同》,不按时为员工缴纳社会保险,不为员工提供相应的劳动保护和福利。
4. 就业领域三大矛盾客观存在。近几年来,在就业领域存在着三大矛盾,分别是就业结构性矛盾、季节性矛盾和求职者与用工方之间预期的矛盾,正是这些矛盾造成了目前在一些行业里求职难与招工难并存的情况。所谓结构性矛盾,即用工单位愿意招有技能的员工,但求职者往往缺乏一技之长;所谓季节性矛盾,每年春节前后,由于大量劳动者回家过年,造成一些行业出现用工紧张情况;所谓求职者与用工方预期之间的矛盾,是指不管是大学生还是新生代农民工,对于工资待遇的要求都比较高,但企业提供的待遇条件往往不能满足他们的要求。
四、化解“用工荒”假象的几点建议
1. 科学规划“春风行动”活动。一是合理设置招聘会的数量和规模。受中国传统节日及企业生产经营规律的影响,节后,各企业特别是中小企业用工需求有一定的增长,数据显示,增长的幅度20%左右。开展“春风行动”能够解决部分中小企业的缺工之急,但举办招聘会应尊重客观规律。有需求才能有市场,“春风行动”数量及规模应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超过这个限度会适得其反。结合内地就业服务市场的实际情况,招聘会的数量比平时可以有所增加,但增长幅度不能比用工需求增长幅度高出太多,2012年春季控制在30%以内即可。以地级市为单位“春风行动”招聘会30场以内。招聘会的规模要结合当地需求,用“二八”定律决定招聘会的规模,即邀请参会与自发参会用人单位数量确定为2比8左右。邀请参会用人单位的数量越少越能显示招聘会的真实程度,邀请的单位所占比例越高,招聘会越容易发生问题。二是合理安排活动的时间。“春风行动”中的春风顾名思义是春天的风,应该在立春之后,结合就业服务的特点,起码在春节之后,理想的启动时间在正月初五之后,高潮在正月二十左右。三是任务分配要科学。举办招聘会重点要依托各公共就业服务机构,特别是市、县(区)两级人力资源市场,适当增加场次,鼓励市场招聘会向经常化发展。街道、乡镇承担举办招聘会的任务尽量减少。新时期就业方针实行后,就业全部走向了市场,多数街道、乡镇没有自己的就业服务市场,举办规模招聘会遇到的困难会比较多。四是招聘会的岗位要有一定的针对性。要根据服务对象不同组织的不同的单位和岗位,确保主体服务对象参加招聘会能找到合适的单位和合适的岗位,提高举办招聘会的实际效果。
“用工荒”的假象也提醒公共就业服务部门,今后工作的重点是发展公共就业服务市场,平时不但要有场,更要有“市”,要不断提高市场占有率,公共就业服务市场达到50%,用人单位、求职人员都比较信任公共就业服务市场,50%以上到市场来招聘、到市场来求职,争取公共就业服务市场天天“春风行动”招聘会,尽量避免突击型招聘会。组织类似“春风行动”的大型招聘活动,如就业援助月、大学生招聘周等,一定要注意主体服务对象的特性,选择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合适的场次,最重要的是合适的用人单位和岗位,尽量避免大而全的综合型的招聘会。
2. 着力解决就业领域的三大矛盾。一是加大培训力度,鼓励各类求职人员积极参加多种形式的培训,不断提高自身素质,积极适应岗位需求,早日实现就业。二是指导用人单位树立科学的用人观念,合理设置选人用人标准,积极创造拴心留人的环境。三是引导用人单位建立节日留人应急机制。提高节日值班待遇,用待遇留住人。与院校建立合作机制,节日招聘部分大学生假期工。四是加强大学生就业指导,帮助他们充分了解当的就业形势,科学规划职业生涯,掌握一定的求职技巧,先就业后择业。
3. 引导用人单位规范招工。企业用工是企业正常运营的一项重要内容,招工及时,用工顺利,企业快速发展,用工出现问题,企业的发展势必受到影响。招工、用工也是一门学问,需要企业认真学习、科学运用。首先要遵守国家的法律法规,用工方面重点落实好《劳动合同法》,招用员工及时签订《劳动合同》,按时为员工缴纳社会保险,该有劳动保护和福利及时到位。守法意识不强的中小企业不会得到社会拥护和支持,违法用工将会受到法律制裁。其次适当提高用工成本的比例,我国目前用工成本比例一般在8%至12%,低于世界平均水平,更低于欧美国家的水平,中小企业在招工方面没有优势。要走出困境,用工成本应提高到20%左右,工资水平要高于当地最低工资标准,接近社会平均工资。再次,中小企业要注重人才的培养,给员工发展空间和希望,通过发展留住人才,不能一边人才流失,一边到处招工,必定会出现招工难的问题。
4. 改善企业运营环境。中小企业招工难的问题是个表象,其深层次的原因是企业运营环境不好,企业经营利润太低,不断压缩用工成本导致的必然结果。解决中小企业招工难的问题关键在于改善企业的运营环境。一是深化行政管理体制改革,构筑网络化、一体化的行政服务体系。推进网上审批规模化和标准化建设,进一步优化审批流程,大力压缩审批时限,全面提升各级行政服务机构的工作效能。做好对各部门行政执法过程的跟踪、监督和规范工作,对各级政府机关行政不作为、乱作为、慢作为等行为进行督促检查,努力降低非经济因素形成的企业成本。二是改善企业发展环境,促进企业结构调整和优化升级。加强产学研结合,鼓励企业与高校科研院所建立产学研合作长效机制,搭建多层次的技术创新公共服务平台,引导企业向高科技领域发展,全面提升企业核心竞争力。三是实施积极的财政政策,大力推动重点项目建设。全面落实国家、省、市扶持企业发展的各项优惠政策,加快落实社保、税收、金融等相关配套政策,确保让企业用足、用好。四是加强融企合作,进一步解决企业融资问题。搭建银企合作平台,加强金融机构、担保机构和企业之间的全面合作,开发更多、更好的企业融资新品种,为企业的快速发展铺路搭桥。五是加大创业扶持力度。鼓励理性创业,减少冲动型创业。加强创业指导,帮助创业人员了解、掌握创业的一般知识和基本要求。适当提高创业的门槛,包括资金、技术、人员素质等,提高中小企业成活率,延长其寿命。
5. 媒体导向要正确。“荒”的本义是指长满野草的沼泽地。按此理解“用工荒”的含义,即企业因招不到员工,出现了停工、停产,一片荒芜,类似情况的企业不是一家两家,而数量巨大,比例很高。纵观祖国大江南北、沿海内地,显然没有出现这种可怕的现象。媒体根据部分中小企业招工难的现象,定调为“用工荒”,并进行深度报道,个人认为有不妥之处。当前部分中小企业招工难是事实,难到何种程度,要进行全面的调查、科学的分析才能得出相对准确的结论。媒体有言论自由,但对现象定性之前,要作充分的调查,有关用工的问题一方面要深入企业,被调查的企业要有一定的量;另一方面要到公共就业服务市场及有规模的民营职介进行调研;再就是要听取政府官方的意见。综合三方面的因素作出结论可能会更可靠一点,把真实、准确的信息传播给社会,意义也许更大。
内地“用工荒”的假象已经出现,可能还会延续一段时间,这种假象的出现、传播产生的负面影响大于正面作用,应引起各方面的重视和思考。政府、企业、媒体、各类求职人员要本着促进就业的目的,从自身做起,把工作做的更扎实一点,内地“用工荒”的假象就会消失,确保“用工荒”的假象在2013年不再重演。